让世界认可我们的美——专访中国花游主教练张晓欢

张晓欢有一个比金牌更伟大的梦想。

“我想让全世界认可、接受我们的美，让人们记住我们的作品。”中国花游队主教练张晓欢带队创造7金1银1铜的世锦赛最佳战绩后，表达出心中更高远的抱负。

在现有的花游规则体系下，决定分数的主要因素是难度、完成质量和艺术印象。难度和完成质量是相对较为刚性的标准，影响艺术印象得分的因素则较为复杂。

2月6日，中国队教练张晓欢（左）、安娜在场边观赛。当日，2024年世界游泳锦标赛花样游泳集体技术自选决赛在卡塔尔多哈举行，中国队获得冠军。新华社记者 夏一方 摄

“让世界承认你的美，比承认你是第一、承认你的金牌，要难得多。”张晓欢说，“东西方存在文化差异，让来自各种文化背景的裁判接受我们的音乐和动作编排，让我们的作品得到尊重，是我最渴望得到的，（这）已经超越了金牌的价值。”

张晓欢和她的团队一直在努力提升中国作品的艺术性和影响力。“无论未来难度规则如何调整，我希望中国队不会输在艺术印象上。美可以长期定格，只有好作品才能真正获得国际认可。我的梦想除了金牌外，还想为中国乃至世界花游留下让人铭记在心的作品，这比拿冠军、比运动员出名更有价值。”

2月9日，中国队在集体自由自选决赛中。新华社记者 夏一方 摄

中国花游队一直以来以动作完成质量著称；难度方面，尤其是托举，经历了长期磨练，逐步提高成功率；而艺术印象需要更长时间在国际赛场上的经营和强化。此次世锦赛上，中国队在与奥运会相关的五个项目上包揽金牌，更令人振奋的收获是，“中国之美”得到全方位的认可。

“艺术印象从前不是我们的强项。这次我们的作品编排得到全世界裁判和同行的认可，这是最让我感到欣慰和开心的事情。”张晓欢说，“编排水平上升了，作品艺术价值获得肯定，才能得到全行业最根本的尊重。这次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我们的艺术感染力，世界第一！”

2月3日，中国选手徐汇妍在女单技术自选的决赛中演绎《夜游长安城》。新华社记者 薛宇舸 摄

中国队在此次世锦赛全部11个项目上尝试了多种风格的动作编排，有表现东方美学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女双作品《莲》、女单作品《夜游长安城》；有用形象诠释抽象的集体作品《万有引力》；有展现力量和技巧、气势磅礴的集体作品《速度与激情》；有诠释西方文学经典的混双作品《罗密欧与朱丽叶》等。每个作品风格截然不同，展现出中国队丰富多样的艺术驾驭能力。

全部比赛结束后，作为花游赛事传统，世界泳联还组织各队进行一次不计分的“表演秀”。各队编排出有民族特色、地域风情的动作。中国队对这个无关金牌的“表演秀”格外重视，这是一次在裁判面前加深印象的难得机会。姑娘们在下水表演前，身着丝绸汉服，在中国风配乐下，秀了一段传统舞蹈。

2月10日，中国队在“表演秀”中。新华社记者 雒圆 摄

然而，花游比赛终究不是水中舞蹈。艺术印象、完成质量和难度，不可偏废，哪个掉下去都会有灾难性后果。在三者之间找平衡，实现效果最优，非常考验教练团队的智慧和运动员的执行能力。

“上届世锦赛看到别人加难度，我们有点慌，琢磨要不要跟。这次无论竞争对手难度如何起伏，我们坚定自己的打法，保持定力，坚信裁判会勇敢地打出完成分的分差。”张晓欢说。

2月9日，中国队在集体自由自选夺冠后合影。新华社记者 薛宇舸 摄

为了冲击奖牌，预赛放“烟雾弹”，决赛激进冒险，大幅提高难度，这样有成功的案例，被难度反噬的例子也比比皆是。面对新规则，每个队伍有不同的思考和实践，尝试不同的战术和策略。中国队更倾向于在同等难度下，依靠完成质量和艺术印象来取胜。

“我在向运动员传递一个信息，不需要最高难度也可以成功。”张晓欢分析说，“我们难度只比对手低一点点，完全不用担心。单人和双人容易调难度，集体项目8个人，其中一个人没做到位，就可能会导致失败。集体项目上难度，我们会很慎重。”

2月4日，中国队在集体技巧自选决赛中。新华社记者 杜宇 摄

为了完整展示编排和艺术效果，有时要牺牲一些难度。然而，到了奥运赛场，中国队会承受更多对手冲击高难度形成的压力。

“女双项目对手不断更换，奥运会上不排除心理博弈的可能，对手采取冒进的做法。奥地利和日本非常强劲的对手这次没参赛，荷兰双胞胎德布劳沃姐妹用超高难度飚高分，对我们形成不小的威胁。我们想做‘天花板’的同时，对手一直试图超越我们。所以容不得半点骄傲自满，要在研究对手的同时，挖掘自己的优势，奥运会前我们还需要明显进步。”张晓欢说。

2月8日，中国组合王柳懿/王芊懿在女双自由自选决赛中。新华社记者 夏一方 摄

和福冈世锦赛相比，中国花游队在多哈世锦赛彻底打了个“翻身仗”，在经历至暗时刻后，重新找到心理优势。

“特别高兴看到队员们通过大赛洗礼，心理应对越来越清晰和成熟。我们需要用胜利证明我们依然是世界最棒的。”张晓欢说，“福冈世锦赛时，我们集体技术自选只得了第7名，所有人眼泪汪汪。现在我们会自信满满地备战奥运会。”

“我遇到非常优秀的队员，默默付出，不埋怨、不闹情绪。我知道她们很苦很累，无数次想给她们训练减量，但无法说服自己。”张晓欢说，“教练团队必须高标准严要求，才能让大家看到她们在奥运赛场闪闪发光的样子。”（记者刘旸、周欣、孙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