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解读：一定要正确理解经济体制改革的信号

　　三里河特约作者：董煜 清华大学中国发展规划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三中全会的公报出来了，各方面有很多解读。其中关于经济体制改革，有一部分观点对“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和“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等内容存在片面理解，对此有必要加以澄清。

　　首先，所有改革任务的第一条是市场。看文件要先看结构，改革任务的结构摆布，是反映改革重心的最直观标准。在十几个方面的改革任务中，经济体制改革占了6个部分。当初在十八届三中全会336项任务的分工中，经济体制和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占了三分之一强，而此次任务分配的比重中经济体制改革的分量丝毫不减，充分体现了指导思想里那句“以经济体制改革为牵引”的导向。在经济领域改革中，把“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为第一条任务，这与二十大任务中的第一条相呼应，与2035年改革目标表述中的第一句“全面建成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呼应，非常直接明了地指出了新一轮全面深化改革的第一目标和任务。

　　第二，先提“市场机制”是有讲究的。在第一部分的改革任务中，最先出现的“机制”就是“市场机制”，这显然是经过慎重考虑和取舍的结果。通常这部分内容有两种写法，或将基本经济制度放在前面，或将市场作用放在前面，而此次采取了第二种方式，其背后考虑值得深思。中央近年来已经反复强调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的关系，此次在基本经济制度方面主要是重申“两个毫不动摇”(在中共中央7月19日举行的介绍和解读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新闻发布会上也作了重点阐述)，同时把新提法用在了市场机制上，这就是释放信号的方式。简单地说，就是在经济体制改革上，要坚持市场化的基本取向不变，这是面向全体经营主体、所有企业家发出的极为明确的信号。

　　第三，要正确理解“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需要先明确的是，“市场机制”与“市场”不是等同关系，后者是一个综合性概念，前者更加聚焦在改革本身。因此，“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与“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并不是替代关系，不能简单地认为有了新话就不要老话了。“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是党的二十大明确提出的重大表述，绝不会改变、绝不可能动摇。由于公报稿比较浓缩，等《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正式发布后，相信一定还会看到相关的表述。目前一些解读中所谓“不提‘决定性作用’”的猜测，都是非常不专业的。

　　第四，要正确理解“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在一些解读中，看到把“公平”放到“活力”前面，就有了各种揣测和臆想，这同样是缺乏专业性的认知。这里的“公平”，对应的是“市场环境”，强调的是市场准入、市场运行等环节的公平性，强调的是公平进入、公平竞争、公平发展，是要建设更加健康的市场环境。将之简单理解为收入分配环节的“公平”，是一种典型的偷换概念，隐含着带节奏的意图，对此要加以辨识。即使从分配环节看，我们推进的改革也并不意味着把效率置于公平之后，而是要实现“效率最优化和效益最大化”，这些道理一定要讲清楚。

　　第五，要正确理解“既‘放得活’又‘管得住’”。处理好“放”与“管”的关系，在任何国家都是治理中的一个难题。关键是要在经济工作中把握好杠杆平衡点，根据不同领域、不同阶段的特点和要求，有针对性地把握好“放”和“管”的节奏与力度。既“放得活”又“管得住”，并不是简单的“既要又要”，也要看杠杆平衡点在哪。全会提出，必须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创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和效益最大化，既“放得活”又“管得住”，更好维护市场秩序、弥补市场失灵，畅通国民经济循环，激发全社会内生动力和创新活力。此次在同一句话中三次出现“活”字，是极为少见的一种写法，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放得活”强调目的，“管得住”强调能力，处理好二者关系要与当前经济形势紧密结合。而三中全会公报罕见地用较多篇幅阐述了年度经济工作，也就意味着，要用改革的办法去破解当前经济面临的困难和挑战，这是需要高度关注的信号。

　　第六，要正确理解“市场经济基础制度”。近几年的经济体制改革有两个主要的着力点，就是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和推进要素市场化改革，而此次《决定》将在高标准市场体系建设中增加第三块改革，就是“完善市场经济基础制度”，这是特别重要的。之前关于统一大市场的解读中，关于“破”的问题讲得比较充分，而对于“立”的内容则相对涉及少。在2022年统一大市场文件出台时，带节奏的言论曾集中于“计划经济”等话术，造成负面影响。需要让各方面认识到的是，统一大市场最重要的事是建立完善产权保护、市场准入、公平竞争、社会信用等四个制度，而这四个制度放到任何一个西方国家也都是市场经济的基石。在7月19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我们看到“市场经济基础制度”的内涵有了进一步拓展，包括完善产权保护、信息披露、市场准入、破产退出、信用监管等制度。这些都是改革要“立”的重头戏，对市场来说是真正的利好，也是下一步专业跟踪和分析改革时不能错过的。

　　(“三里河”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