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报告文学 如何记录民营经济的坚韧“品格”？

　　一朵小小的杭白菊，如何在高速公路上“绽放”价值？一群普通的“泥腿子”，如何激活国有资产，创造出一片消费新天地？一个自然资源并不出众的县城，如何“无中生有”，孕育出多个大产业？

　　去年11月，由华文出版社和浙江教育出版社联合出版的《在路上》一书与读者见面，这是我国首部关于高速公路服务区的长篇报告文学，记录了桐乡服务区人艰辛创业的经历，见证了中国经济动脉发展巨变。近日，本书两位作者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纪红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欧阳伟与《中国新闻》报对话，分享历时两年多的采访创作经历，讲述民营经济发展背后蕴含的坚韧“品格”。

　　“无中生有”的活力之源

　　1998年，经过浙江桐乡的第一条高速公路沪杭高速开通。但是，对于桐乡人邵坤元和吴荣千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有了高速，大巴车便不走村子旁的320国道，这两位依靠在路边卖杭白菊起家的农民老板，顿时感觉断了财路。

　　“你们可以到高速公路服务区找个地方，照样卖菊花”，在经过一位司机朋友的点拨后，邵坤元、吴荣千、沈建霖、李梅冬四个桐乡人决定合伙干，在上海枫泾服务区做“杭白菊”生意。

　　世界上最宽的路，或许就是没有路。在《在路上》书中，一段早期桐乡人“进军”高速公路服务区的往事被记录下来。由此，这个由农村小老板们创造的消费场景，伴随着中国高速公路的蓬勃建设，在神州大地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当我们走进桐乡、走进桐乡服务区人这个独特的群体，才发现在全国3000多对高速公路服务区中，桐乡人经营或打造的服务区竟占了近半壁江山。这令我们感到意外，感到惊讶。”两年多来，纪红建、欧阳伟走访了全国十多个省份的数十个服务区，让他们感到意外的，不仅是服务区经济。

　　桐乡人常说，“无中生有”是这里的“特产”——不产羊毛，却打造出世界最大的羊毛衫集散地；桐乡不产皮草，却创建了中国皮草名镇；没有矿产资源，却有桐昆、巨石、华友钴业等世界级领军企业；仅仅是江南小城，却成为世界互联网大会永久举办地。

　　“这的确是一种‘桐乡现象’。”纪红建根据走访经历，分享了他的感受。

　　他说，桐乡地处杭州、苏州、上海之间，区位优势明显，交通便捷，领改革风气之先，得周边辐射之利。京杭大运河自西向东穿境而过，桐乡文化底蕴深厚，马家浜文化、良渚文化、运河文化、古镇文化交相辉映。更重要的是，桐乡人的骨子里有一种不等不靠、不认命不服输的血性。奋斗永远在路上，不忘初心，守正创新，这就是桐乡民营经济活力的源泉。

　　“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

　　2002年冬，桐乡人钱卫杰向亲戚朋友借了8万元人民币作为投资，与两位同乡合作，一举拿下福建连江服务区。他们三人坐大巴车赶到服务区时，已经是凌晨2点。三人十分疲惫，衣服没脱，脸也没洗，在地板上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便将就着睡了。

　　窗外寒风呼啸，屋里冷飕飕的。钱卫杰又冷又饿，服务区事业前途未卜，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第二天一早，几个打工的一见钱卫杰他们，还以为是来找工作的外地人。一听说他们就是这里的老板，一个个啧啧称奇。有个嗓门大的说：“真没想到哇，老板睡地板。”

　　真实是报告文学的生命。为了写书，纪红建、欧阳伟走访全国服务区，还采访了100余人，他们有企业家，还有服务区从业人员，老板钱卫杰的这段经历也被写进了书里。“尽管各有特点，但是他们有一种共同的特质。”欧阳伟说，那就是敢想敢闯敢试，敢为天下先的“敢”字精神；吃苦耐劳、“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的“两板”精神；“走遍千山万水、说尽千言万语、想尽千方百计、吃尽千辛万苦”的“四千”精神；不断寻求突破、永不满足、永不止步的创新精神。

　　《在路上》的创作是一次新的尝试。此前，在高速公路服务区领域还没有一部长篇文学作品。正因为这样，没有先例可循，写什么？怎么写？

　　“我们的方向就是要以我国高速公路发展和农村大变革为时代背景，采用宏大叙事和底层叙事相结合的手法，全景式地记录桐乡服务区人的奋斗历程、传奇故事和精神面貌。”纪红建表示，写他们为什么走向服务区，如何勇闯服务区，如何打造服务区。写他们如何突破瓶颈，打破壁垒，开创出一个服务区的新天地。用“四千”精神写他们的心路历程和家国情怀，写他们的精、气、神。

　　“讲好民营经济的故事，大有可为”

　　白墙瓦黛马头墙、人工天幕光流转……如今，江苏高速公路沿途歇息的服务区已成为新晋网红，其中“小万达广场的梅村”和“一街三园的阳澄湖”服务区，更是网红大品牌，日均客流量数万人，营业额近百万，都是由桐乡人经营。

　　根据交通运输部统计数据显示，2022年全国高速公路里程达到17.1万公里，稳居世界第一。服务区的建设和发展正是高速公路建设和发展的一个缩影。随着采访的深入，纪红建、欧阳伟被眼前一个个服务区震撼到了，如今的服务区早已不是过去那种简陋、简单的概念，完全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欧阳伟说，服务区已经从1.0版、2.0版向3.0版和4.0版升级，如阳澄湖服务区就是集休息、加油、餐饮、购物、住宿、观光、娱乐等多功能于一体的城市综合体，是多元文化融合、文旅产品展示、信息交流共享、助推乡村振兴、赋能高质量发展的大平台。

　　然而，经营服务区并不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你们也要搞出这个样子来。”书中也提到，阳澄湖服务区的走红，也会带来负面效应，有的地方没结合当时实际，片面追求高大上，导致经营亏损。桐乡高速公路服务区行业协会秘书长龚祖贤说，服务区的本质还是服务，不能追求过高的经济效益，要以薄利、平和的心态来做。

　　高速服务区下一步怎么发展？目前没人能给出答案。但在桐乡人的意识中，不自我革新，不自我变化，就只有等着别人“来革你的命”。唯一能做的是保持开阔的视野，早一点看到未来，抓住新机遇，迎接新挑战。

　　“民营经济大有可为，那是一片广阔的天地，故事丰富多彩，讲好民营经济的故事同样大有可为。”纪红建说，桐乡服务区人正是一群“泥腿子”勇闯服务区的典型代表，是民营经济成长、发展和振兴的典型代表。他们的创业经历和创新精神，具有强烈的励志色彩、深远的现实意义。(完)

　　(《中国新闻》报记者 李腾飞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