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环境就是保护我们自己”

满月之夜，上百只刚孵化的玳瑁幼崽，从沙子深处的安全洞穴爬出来，本应在月光指引下缓缓地爬向大海。然而，城市霓虹让沙滩上80%的玳瑁幼崽迷失了方向，与大海渐行渐远……这是纪录片《地球脉动》中的一组镜头。

“但那些顺利爬到大海的玳瑁也未必都能平安，因为它们爬行速度很慢，极易被捕杀、贩卖。”日前，北京市门头沟区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副庭长胡前程因审结了一起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案，深感保护生态环境其实就是保护人类自己。

一件标本，牵出非法出售、运输野生动物制品犯罪链条

“真的很可惜！”介绍这个案件时，胡前程说得最多的就是“可惜”。

2022年，由一件被北京警方截获的玳瑁标本，牵出了黄某等人非法出售、运输野生动物制品的犯罪链条。

黄某与已过世的父亲都是渔民。他们有时会在出海打渔时带回一些玳瑁。出于侥幸，父子俩想通过出售玳瑁牟利。

经调查，仅2021年3月至2022年1月间，黄某通过邮寄的方式，向唐某提供的收货地址先后将14件玳瑁标本寄给门头沟区的13名买家，并从中获利6万余元。

但这些玳瑁标本是怎么寄出的呢？

原来，就在当地，有一家全某兄弟共同经营的物流店。2021年3月至2022年11月间，全某兄弟和店里快递员杨某三人在明知玳瑁制品等为禁运物品的情况下，未经野生动物主管部门许可，帮助黄某等人非法揽收并向全国多地邮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制品。

据调查，全某兄弟二人共非法揽收并邮寄野生动物制品40起56件，违法所得共计3650元。杨某参与非法揽收并邮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制品22起24件，违法所得共计1150元。上述制品整体价值共计290余万元。

在庭审中，被告人黄某辩称：“我获利少，挣得没那么多。每单我赚200元到800元。”就是他眼中每件获利不多的玳瑁标本，却给自然资源和生态资源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而此前，在海南省海口市的一间文玩店内，中间商唐某也落网了。他的手机里，满是与玳瑁相关的聊天及交易记录——

“甲背宽39公分。”

“有瑕疵吗？”

……

玳瑁标本的价格根据标本的甲背宽度来确定，甲背越宽要价越高，单件金额从3000余元到万余元不等。经调查，唐某出售玳瑁制品共计14起22件，价值共计190余万元。

玳瑁的生态价值究竟有多重要？胡前程一开始也拿不准。通过查阅大量资料，他了解到，早在2亿多年前，玳瑁就出现在地球上了，考古界称它为“活化石”，因其漂亮的外观、长寿吉祥的寓意，变成不法分子牟利的工具。尽管玳瑁已经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Ⅰ，属于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但是在我国近海，因人为的非法捕捞及买卖，玳瑁几乎绝迹。

公开道歉，让更多人感知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重要性

最终，经过审理，门头沟区法院对五被告人作出了判决：以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判处黄某有期徒刑七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7万元；判处唐某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5万元；判处全某兄弟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6000元；判处杨某有期徒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000元。同时，没收退缴的违法所得，连带赔偿野生动物资源损失人民币181万元，并要求他们在全国公开发行的媒体上向社会公众赔礼道歉。

“全某兄弟只是寄件的，是从犯，与野生动物资源损失没有因果关系，181万元赔偿金请求缺乏法律依据……”庭审中，被告人全某兄弟的律师发表了辩护意见。

连带赔偿还是按份赔偿？这个问题也是胡前程在审理过程中反复思量的问题。为此，他咨询了很多侵权法方面的专家，也请教了多名侵权案件方面的专家法官，并召开法官会议进行研究。

“黄某和唐某属于共同侵权，全某等三人在案件中起帮助作用，帮助人应该与侵权人承担连带责任，所以赔偿金是连带赔偿，不能算按份赔偿。”胡前程解释道。

“警方起获的玳瑁标本中，有一只甲背宽度还不足30公分，是一只玳瑁幼崽，真的很让人痛心。”胡前程的话中满是惋惜，“这5名被告人的行为破坏了野生动物资源和海洋生态环境，应当承担生态损害赔偿责任。但是损害赔偿金却再也换不回本该在大海里遨游的生灵。”

“我从事快递行业。因法律意识淡薄，我运输了玳瑁制品，危害了濒危野生动物，破坏了生态环境资源，损害了社会公共利益。我深刻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特通过媒体诚恳向社会公众道歉，并引以为戒，不再重犯……”为什么要让他们公开道歉？胡前程说，这是多往前走的一步。

“是让他们在深刻悔过的同时，也让公众知道，在我们的地球上还生活着许许多多像玳瑁一样珍贵的生物。它们甚至比人类更早出现在地球上，是我们的‘邻居’‘家人’，我们应该给予更多的关注和珍爱，这样才能加快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胡前程告诉记者。

主动作为，为生态保护提供坚实有效的法治保障

“这份判决，释放出了坚决打击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行为的法治信号，判决被告人赔偿生态资源损失、赔礼道歉也对倡导生态保护的价值观有积极作用，真正实现了法律效果和生态效果的统一。”全国人大代表、北京市门头沟区妙峰山镇炭厂村党支部书记邢卫兵说，“希望人民法院进一步加强环境资源审判工作，为守护绿水青山持续加大司法供给，为美丽中国建设作出贡献。”

多年来，门头沟区法院主动作为，为生态保护提供了坚实有效的法治保障。2024年8月1日，该院与百花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签订《百花山生物多样性保护基地共建协议》，将从加强生物多样性法治化保护和生态保护普法宣传以及恢复性司法创新合作等方面，为百花山提供更加有力的司法服务和保障。

“生态环境往大了说是全人类的，往小了说，就是属于我们每个人的。这类案件，表面上看受损的是生态环境，但实际上，受损的就是我们每一个人。保护环境就是保护我们自己！”胡前程感叹道。

“换位思考、将心比心、以心换心”是胡前程对“如我在诉”的理解。胡前程和同事们主动靠前提供司法服务，以“如我在诉”意识积极回应百姓对公平正义的期待，同时通过妥善审理环境资源类案件，做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积极传播者和模范践行者。（记者 王俏 通讯员 周梦珠）